莫里西·克维捷拉什维利身高（莫里西·克维捷拉什维利）
几周前看到一个 Morrissey 新专辑巡演的现场视频 ，众所周知，Moz 是个动不动就取消演出的人，理由包括演出时闻到了烤肉味、天太冷暖气坏了，哪怕合作对象是 David Bowie 他也能在巡演中途走人。而在疫情阴云笼罩下，这位年过六十的前 The Smiths 主唱照常开唱，一上来就唱起 “The End Of The World" 调侃当前局势，以 The Smiths 的一首 “London” 开场，声音一如 20 多岁时一样深邃透澈。舞台屏幕上是 2004 年的《You Are the Quarry》专辑封面，不过 “Quarry” 改成了 “Quarantined（隔离）“，封面上的Morrissey戴上了口罩，十足莫里西，十足的操蛋。
演唱会现场视频截图
Morrissey 这个名字有很多含义：80 年代曼彻斯特独立摇滚代表人物、顾影自怜第一人、sad boy icon、政治不正确大话王、著名喷子、死硬派素食主义者。我知道有很多人把他当神，也有很多人不待见他，觉得他就是个爱胡说八道的自恋狂。作为 The Smiths 十多年的乐迷，我越来越搞不懂这位前乐队主唱，近些年来他超乎寻常的怪异言论和举动让想替他辩解的人都招架不住。
他曾公开发表名言说 “中国人是次等人种”，因为很显然，我们这儿的 “动物权” 状况很糟糕。谈到移民问题，他担忧移民的大量涌入令大英 “国将不国”，抱怨说 “当你走在伦敦市中心街道上，你能听到各式各样的口音，就是听不到英国口音“，尽管他父母是爱尔兰移民，而他自己现在住在洛杉矶。两年前，他开始公开支持极右反穆政党 For Britain。在被指责种族主义后他反驳道，“人人都偏向自己的种族，这就表示我是种族主义者么？”
This Charming Man 简直要成 This Harming Man了 图源
但他有时候他也反对国家主义。例如炮轰 2012 年伦敦奥运会 “盛气凌人的沙文主义” 无异于 1939 年的纳粹德国。
Morrissey 没少在争议性问题上发表争议性言论，2017 年接受德国《明镜》周刊采访时，他替凯文·史派西和韦恩斯坦的性骚扰指控辩解道，“有的人只是很笨拙，不懂得如何示爱罢了“，“我 14 岁时从未碰到过这种事，当你进入某人的卧室，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多时候所谓的受害者的只是希望落空而已，如果过程很愉快并换来了事业上的成功，他们就不会说什么。“
此番言论引来骂声一片，Moz 大为光火并发表了一份郑重声明严辞谴责无良媒体恶意诽谤：
这篇掷地有声、火力全开的檄文比他近年来的作品要精彩多了
Morrissey 要求《明镜》提供未经剪辑、篡改的采访录音，声称除非从他嘴里听到这些话，否则他没有说过，逼得《明镜》最后不得不放出了完整采访录音 ，证明报道如实。
Moz 和主流媒体的关系显然不怎么样，偶尔会作出以上幼稚抗议举动 |
最让我们 Smiths 迷气得牙痒痒的是，Morrissey 在个人网站上登出的一篇（采访人疑似他自己）表示，The Smiths 的成就跟他单飞时期比起来算不上什么，说 The Smiths 固然好，但那时候 too simple，而媒体现在只要一提到他 Morrissey 就非提 The Smiths 不可，“这无异于说起 David Bowie 就只想到 ‘The Laughing Gnome’ 嘛”。
可是，我对他就是讨厌不起来。
80 年代的 Morrissey 和那个时代的大多数音乐人一样，从不避讳在作品中表达鲜明的政治立场和强烈的人文关怀，他反撒切尔政府（《玛格丽特上断头台》） ，反英国王室（《女王已死》 ） ，反对杀害动物（《吃肉是谋杀》 ） ，在当时无疑是个左翼青年，因此他近年来倒向反多元文化、反移民的另类右翼保守主张，让很多昔日粉丝情感上感觉遭到了背叛。这不无道理，一个如此细腻敏感地描绘出孤独异类者内心的人，一个曾经代表不被理解的边缘弱势群体振臂高呼的人，如今似乎对那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丧失了同理心。Morrissey 当然有表达他观点的自由，但对于乐迷来说，难免要经历一番内心撕扯。
Morrissey solo 时期其实还是有些佳作的，比如这首从残障女孩内心视角出发的 “November Spawned A Monster”。而且 90 年代的 Morrissey 仍然是个英俊恶魔，又 gay 又怪又酷，百看不厌。
一般来说，你喜欢的人跟你的价值观原则底线不会差太多，但活到一定岁数，免不了会碰上 “原来觉得挺不错的人怎么会这样” 的时刻，比如林少华发表的一番 “深明大义” 论就着实把我恶心着了。可为什么 Morrissey 蠢话连篇言行胡逼专辑一张比一张没劲，我却根本不打算脱粉？喜欢 Moz 难道不是和我 “反对指责性侵受害者”、“支持多元文化主义” 的立场相矛盾么？这些话如果换作特朗普说，我早跑去 twitter 骂人了，可对 Moz 的那些蠢话，我不仅不反感，还觉得莫名滑稽。
说没有偏爱和私心那绝对是骗人的。作为我最喜欢的乐队的灵魂人物之一，这个人的音乐陪我度过了暗淡压抑的青春期，对一个青少年来说，这就像是唯一一个理解你的朋友，学校和家庭因此才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The Smiths 看上去并不是那么 “摇滚”，成员打扮朴素，一看就不怎么直的主唱屁股上插着鲜花半裸着胸膛扭来扭去，却实实在在给我迷到神魂颠倒。不管 Morrissey 又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他们的歌到今天依然带给我安慰和快乐。
Salford Lads Club是每一个Smiths乐迷心中的圣地 | 摄影：Stephen Wright
Morrissey 这个万年怪咖，热衷于诉说边缘异类们的格格不入、被误解、没人爱，用他犀利、诙谐的笔调袒露他的忧伤、愤恨、孤独、骄傲、拧巴、小心眼、患得患失，温柔地告诉你不快乐没有什么不对，你应该趁早放弃生活。正如 Morrissey 自己说过，“The Smiths 对我来说是非常私人化的，就像把日记倾注到音乐中”。Morrissey 的 “日记“ 里充斥着诸如 “I was looking for a job and then I found a job, and heaven knows I'm miserable now”和 “I had a really bad dream, it lasted 20 years, seven months and 27 days”（我做了个噩梦，它长达 20 年零 7 个月零 27 天）此类的牢骚， 以及那种或可称之为 “青春的倦怠” 的情绪 —— 不太想活，对死也没多大兴趣：
Morrissey 消极浪漫的人生态度真是对我 “毒害” 颇深，“I Know It’s Over” 至今位列我葬礼歌单第一名。我怎么也没法真心讨厌一个写出了 “Half A Person” 和 "Last Night I Dreamt That Somebody Loved Me" 的人。
I know，就是因为 The Smiths 听多了
随着青春期的远去，那个年纪的忧愁渐渐散去，没那么 emo 了，但是 The Smiths／Morrissey 在我心目中始终占据着一个无可取代的位置。不管他现在什么样，Morrissey 还是那个 Morrissey，还是那个愤怒、口无遮拦、傲慢又真诚、尖刻又温柔，哀怨中带着戏谑，沉浸在自我编织的 drama 中无法自拔的柜中基佬。正是这些让人又爱又恨的特质成就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另类 icon、流行文化史上第一 drama queen —— 不知道他下一秒又会蹦出什么惊人言论、做出什么惹人嫌的举动，可你就是对他没脾气，而且对其每一个荒唐言行置以怜爱和宠溺的傻笑。
一个典型青少年 Smiths 迷的心理状态
Moz 也早知道自己的大嘴巴会惹众怒，早在 “Big Mouth Strikes Again“ 中他就挑衅般地唱道：“亲爱的亲爱的我只是在开玩笑，当我说我要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只是在开玩笑。“
他当然没开玩笑，也一点不觉得抱歉，人家可是自比为圣女贞德一样的殉道者呢。
关于人品和作品究竟能不能分开看待的争论经久不衰，这一难以调和的矛盾困扰着我们。房思琪说她相信一个能全篇背诵《长恨歌》的人，这是出于她对文学的相信，我们也理所当然的相信那些美好作品的创作者和他们的作品一样美好，与其说是相信作者，不如说是相信艺术本身。可是面对现实吧，你的偶像能创作出打动你的作品，不代表他们不会性侵未成年人，不会打老婆，不会支持纳粹，你喜欢的乐队成员不会厌恶彼此，或为了争版税闹上法庭。我们最终都得接受一个事实，艺术，或者别的什么你相信的东西，并不能让人变好。这真令人幻灭。
Nick Cave在一篇粉丝回信 中对一个感到分裂、困惑的 Morrissey 迷说道：也许最好的做法是允许 Morrissey 持有他的观点，随时随地对它们提出质疑，但允许你自己继续喜欢他的音乐，同时记住，我们都是矛盾的个体 —— 混乱不堪、残缺不全、会做出疯狂愚蠢行为的人。
Smiths 粉和 Smiths 黑终于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 那就是，讨厌 Morrissey！
今天的 Morrissey 因为他不合时宜的举止、臃肿的身材和不变的自我陶醉的浮夸姿态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嘲笑的对象。没有人比他更善于招黑 —— 我们的当代王尔德似乎走到哪、说什么都能引起话题，总在跟人撕逼，写的小说荣获 “年度最差虚构文学性描写” 奖，名字时不时见诸报端（负面报道和差评为主），段子／表情包层出不穷，粉丝们乐此不疲地拿他做文章。疫情期间推特出现了#isolateMorrissey 的歌词造梗风潮，也有黑粉希望能直接把 Morrissey 隔离起来还有 rapper 写歌 盼着他赶紧死......
而我希望莫老师还能再继续作 60 年。说实在的，还有什么比看到你中二时期迷恋的偶像中二到老更令人欣慰的呢？
作者：林笨笨
编辑：Alexwood
设计：冬甩、板砖
《用爱发电》第一章 #爱的供养# 告一段落。回顾本章内容请看：
《别的月刊》第二期上线：用爱发电！
饭圈女孩：“爱” 让我成了互联网下等人
一个精神锤粉的奋斗小史：“希望罗永浩能代替我坚持下去”
别不承认，游戏玩家跟追星粉丝也没什么不同
下周我们开启第二章 #偶像制造#，关键词包括造星、历史、集体狂热，从科比·布莱恩特开始，到希特勒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