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异性按摩师的羞辱与秘密
作者:罗蓓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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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猛戳了7次箭头向下的按钮,酒店的电梯已经到了12层。当时楚浩就在9层,却已经忍无可忍。他推开楼梯间的门逃命似地冲下去,这一冲,把腰也闪了!尖锐的疼痛让他气急败坏,他缩小步伐加快频率朝出口处奔去,但很快,更加尖锐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半蹲下来。
原本以为胸中的怒火会把血烧起来,把自己烧成一头狮子,没想到只是烧成了一只丧家犬。
一瘸一拐地回到家,楚浩在一种疲溃的羞辱感中蹬掉裤子,自我惩罚式地使劲撸了一把!
昨晚的遭遇,简直是楚浩想象力不可及的一个充满挑衅的玩笑:深夜从酒店的床上醒来,旁边的床上赤条条地纠缠着两个美女。楚浩把眼睛揉了又揉,没错,就是她们!几小时前他才跟她们唱过K撸过串。其中一个是多次找楚浩按摩的常客,单亲妈妈,楚浩还给她女儿买过乐高积木,另一个是单亲妈妈的闺蜜。
楚浩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可就在他跳起来的一瞬间,被解开了皮带的裤子从他腰间滑到了鞋面!他大声质问怎么回事,单亲妈妈顺势抱住他的腿让他息怒,让他留下来加入两个女人的性爱…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梦境都不曾如此怪诞!楚浩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断了片,好像喝了五斤二锅头一样。其实,他只是喝了几瓶啤酒,一滴白酒也没沾。
这回,这个在微信上自诩为「异性按摩师」的男人,终于棋逢对手,在他自以为把生活的明暗面玩得团团转而得意忘形的时候,被别人玩懵了。
其实,楚浩一天按摩也没学过。
他本是北京一家互联网公司的技术工程师,参加工作3年,有一个温柔女友。在众人眼里,他的人生道路,就是顺着水到渠成的路径,结婚生子,晋升养家,再幸福地生活下去。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世间上的事,哪有绝对的呢?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准丈母娘表态,买不起房就别想!乖乖女儿一边催促楚浩想办法,一边私下开始跟母亲四处看房。
楚浩仔细盘算过,手里的钱连个卧室都买不到。父母即使能支援,在老家砸锅卖铁的钱,拿到北京来不过是杯水车薪。
「买房的事能不能缓缓?我再攒攒钱。」
「钱不是攒出来的,是挣出来的」。看房看花了眼的女友焦急地说。
楚浩实在琢磨不出来除了晋升涨薪,还有什么别的挣钱方法。巨额房价下的爱情,往往今天还在一起死去活来,明天就将永不再见。
重回单身的楚浩相亲无数次,大多更加直接,上来就问有没有房。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问的,送礼物送花请吃饭,凌晨加班回家累得说不出话,还要赶紧赔不是哄开心,末了,依旧绕不开「房」。
房,成了一个魔咒。有几次楚浩梦见自己睡在一个空空的大房子里,醒来却只记得,那房子是纸糊的。
罢了。楚浩不再努力。他不理解,究竟是女人疯了,是甘愿过那种日子的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夜深人静时,走在家门口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听着脚步的回声,或者躺在床上,感受着腹部的起伏听自己重重的喘息,楚浩觉得难受。
他下定决心,这辈子再也不卷入需要投入感情的情爱,他只要可以当场清算的那一种!他要女人,但只要互相满足后各不相欠的那一种!
这听上去只能花钱买。但对于找小姐,楚浩不接受。青春期时,他的发小曾告诉过他:
「花钱做那事儿,就是你骑在上面使劲,她在下面嗑瓜子」。
「那你看上去得有多贱多蠢?」
楚浩排斥跟小姐上床,或许不是因为他有道德束缚,而是要避免一切让自己看上去「又贱又蠢」的可能性。虽然他试着在KTV的包房里捏女孩儿们的下巴和屁股,并把头埋进她们胸口的深处狠狠呼吸,但他认为她们很脏,虽然他无法证实脏与不脏的问题,但仿佛不这么想,他内心仅存的一点自尊就会消失殆尽。
楚浩又想到了「约」。不涉及金钱,只是互相满足的欲望。有自由,有平等。他下载了最有名的以约为主的社交APP,不曾想上面僧多粥少,男女比例不及10:1。没有相貌优势的楚浩,没有敲门砖,也不屑于在身材和收入方面过多美化,好不容易有几个零星回应,不是问收入,就是问愿不愿意SM或者多人性爱,几次下来,楚浩的约会邀请皆以失败和羞辱告终。
「算了。这些女的,只不过是换了个平台的小姐。」楚浩自我安慰道。
一天,在公司提供的午间放松服务中,楚浩躺在按摩床上,体会着自己与女技师间皮肤与皮肤的摩擦,体会着女技师把控力道的克制产生的温柔,体会着对穿透肌肉的力量欲迎还拒产生的暧昧,体会着疼痛,酸胀,酥麻,以及隐而不发的耻感带来的快感,楚浩突然灵机一动!
他翻身坐起来,马上注册了一个名为「异性按摩师」的微信小号,并打开「附近的人」。
这一招果然奏效!短短几个月,楚浩已经轻轻松松地收获了几十个女性「顾客」。他的按摩手法,完全是凭借对记忆中女技师手法的感受,有形无实地模仿的。
在只有一男一女的密闭空间里,湿滑的精油,心脏的张驰,汗液的渗出,血液的涌流…常常只在一个像煞有介事的开头过后,一对男女,就进入了一个充满性吸引和性暗示的暧昧互动之中。
「只要她们提要求,我都会尽力帮忙满足」。
多数时候,楚浩用手指,帮客人获得伴随着抽搐的欢愉,而且不会因此而额外多收一分钱。他强调:
「帮忙绝不收费,收费就不是帮忙。」
作为回馈,客人们也帮他。用手,也用嘴。但楚浩自己是拒绝用嘴的,有史以来他只用过一次,唯一的一次。
楚浩还标榜自己有更多「专业」的标准和底线:1.绝不接受SM;2.不接受「真枪实弹」;3. 「不接受回头客」。
「因为我是个Spa师,不是鸭。用手用嘴都可以看成Spa的一部分,但脱掉裤子用下面,再说是Spa的一部分,就是自欺欺人了。我只用最短的时间接触和感受,然后再也不会联系。」
对于上了年纪的客人,无论她们怎么强烈要求帮助,楚浩顶多只用手,也拒绝她们的回馈。他宁可在下身的惯性坚挺中强憋,或者冲进洗手间自己解决完以后再出门。
「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任性,挑人,看人收费。所以有些人我不做,有些做了正常收费,有些做了不收费。」
在这种自我构建的灵活度里,楚浩游刃有余,如鱼得水。他不仅解决了无需情感投入的生理需求,还捎带挣了钱,甚至营造出一种能自圆其说的道德感和优越感。他为自己的精明取巧,自鸣得意。
当然,楚浩也有破例的时候。唯一一次让他在按摩过程中用过嘴的,就是一开始出现的那个单亲妈妈。而且这个单亲妈妈是回头客!
那是一个雨天的下午,楚浩收到一个卡通头像的「附近的人」发来消息:
「请问多少钱按一次?」
「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
「你是担心费用吗?」
「我是一个单亲妈妈。没什么钱。」
「那你大可放心,我会让你满意的。绝对物超所值的。」
两人见了面。单亲妈妈很腼腆,进了门,都不好意思用正眼看楚浩。她的头发和皮肤沾着雨水,冰凉冰凉的,单薄的白衬衫贴在身上。楚浩一心想让她先暖和起来,不想自己心猿意马,所以比以往都更加专心。按到一半,单亲妈妈问: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冒着这么大雨也要出来做个异性按摩?」
「不奇怪。放松一下挺好的…」
「我老公去世早,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孩子小不愿改嫁。但我也是个正常女人,也有正常女人的需求。」
楚浩觉得这个女人不容易。看上去,她一切为了孩子,却不得不在这样一个天空灰暗的雨天扔下孩子,而仅仅只是为了人性最原始的那点欲望;明明是个腼腆怯懦之人,却不得不为难自己说赤裸裸的话,依然也只是为了那点无法克服的欲望。难道,无法挣脱天生的欲望是人错了吗?是人有罪吗?仿佛正是这一点,激起了楚浩的同理心。都是欲望之奴。若不是败给了欲望,自己又怎么会甘愿隐姓埋名地客串什么按摩师呢?
楚浩的指尖更加柔软了,他还破例用嘴满足了她。
「她需要帮助,就应该有人去帮助她。不然世界太不公平了」。
这么一想,「获得帮助」成了天赋人权。应该被满足的是每一个人,包括单亲妈妈,也包括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对抗欲望而进行的一场自我救赎。而当自救的同时也救赎了别人,楚浩获得了一种虚幻的道德感和崇高感,让他飘飘然。
这一次,楚浩没有像以往一样,在别人踏出门的一瞬间就删除了微信好友。单亲妈妈成了他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回头客。
第二次来的时候,楚浩给她煮了空心面。第三次,楚浩提前给她的孩子买了乐高积木。第四次,第五次…他开始对单亲妈妈的生活有了回忆,有了想象,有了好奇心和推测,甚至有了想念…楚浩突然警觉,自己正在偏离初心,陷入自己一直要极力避免的「有情感投入的情爱」。
「当场清算!当场清算!当场清算!」他恨恨地告诫自己。
删掉微信好友,暗自庆幸自己的警觉心和决断力,楚浩以为自己的过客人生,从此仍将毫无偏差地进行下去。
三个多月后,楚浩接到了一则好友验证申请。仔细一看,是单亲妈妈发来的!申请留言写到:
「发了奖金,请你吃饭谢谢你。」
楚浩鬼使神差地通过了验证:
「你没什么钱,还要养孩子,吃啥饭啊,心意我领了」。
「不是专门请你,还请了一个闺蜜,来吧,一起吃个饭」。
楚浩又去了。他自己也不理解自己是怎么想的,究竟是想去还是不想去。但他终究去了。
饭桌上,单亲妈妈的闺蜜性情开朗,有说有笑,气氛不但不尴尬,反而很热闹,每人还应景地喝了好几瓶啤酒。饭后,两个女人闹着又要让楚浩请她们去KTV唱歌。楚浩心想,吃人一餐,还人一席,请就请吧。
到了KTV,一排姑娘被叫到面前让楚浩挑选。他觉得难为情,连说不要。这种场合他没少经历,但今天当着单亲妈妈的面儿,他突然觉得难为情。两个女人说她们不会唱歌,坚持要点个姑娘陪楚浩唱,于是自顾左挑右选地为他定下一个。
以前,楚浩在包房里唱得忘乎所以时,就捏捏小姐的下巴和屁股。今天,他尴尬得坐立不安,干脆拿出手机来刷朋友圈。在单亲妈妈面前,他已经不像自己了。察觉到这一点以后,楚浩打了个冷颤。
「我结账了,走吧。」
嚯,3000多!楚浩连等滴滴的时间也不想留出来,出了门就要招路边出租。
「不好意思害你破费了。一起再找个地儿吃点宵夜坐坐吧」单亲妈妈说。她叫的车早就停在门口等待了。
稀里糊涂地上了车,来到一个烧烤摊,点了几十根串儿几瓶啤酒,单亲妈妈跟闺蜜聊起她与楚浩认识的经过。闺蜜马上又来了精神,闹着一定要体验下楚浩的按摩手法。
楚浩心里直犯嘀咕:又吃又喝大头还是我买单,完了怎么还把我当服务员了?
他借口上厕所要走,单亲妈妈说楼上就是酒店,去楼上上。两人连拉带拽把他推进一个标间。楚浩暗下决心,绝不再无偿付出了!什么「体验按摩手法」!又是个坑!他借口说累了,倒在靠窗的那张床上一动不动地紧紧闭上眼。
但他真的睡着了。
不记得睡了多久,被一点动静吵醒。睁开眼,就看见单亲妈妈和闺蜜在另外一张床上纠缠在一起的场景。
世上还有这样的单亲妈妈?楚浩觉得自己被人玩儿了,被骗去做服务不给钱,骗得打破惯例用了嘴,骗得差点动了情,骗得买玩具给子虚乌有的「孩子」,骗去买大单,最后再骗到一场桃色陷阱中来充当免费角色…
楚浩的自尊崩塌了。原本觉得这世间的网都是他编织的,结果一头撞在别人陷阱的正中央。
当他气急败坏地捂着赤裸的下身质问两个女人对他做了什么时,她们轻描淡写地说:
「没什么,只是吃了几口。」
「别生气了。要不你打我屁股吧」单亲妈妈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个痒痒挠递给楚浩。
「或者我来给你舔舔脚」。闺蜜在旁边补充。
两个女人哈哈大笑起来。楚浩在这令他恼羞成怒的笑声中像一只丧家犬那样逃跑,而且扭了腰。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医生说楚浩的腰基本留下了终生后遗症。但比这更令他夜不能寐的,是他的下半身。
还没出院,楚浩就一瘸一拐地跑去做性病筛查。排在走廊等候的时候,身边一个棒球帽沿压得很低的大姐灰头土脸地凑过来问:
「小弟你是怎么回事?都是我老公传给我的。他在外面打工,就染上传给我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楚浩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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