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诗人的诗歌创作有何特色举例说明(湖畔诗人中成就最高的是)
画家刘云来自云梦之乡。洞庭湖区的人和自然,是刘云绘画作品题材和审美情趣的源泉。他的画里常常有湖水,湖上的船,湖上的姑娘,湖水和天空中的月亮,以及与湖泊相联系的人和自然。每当我收到他盖有“岳阳”邮戳的信件时,我会联想到与洞庭湖有关的一切,包括那里的水和空气。这使我在刘云迁往岭南后,仍然把他的作品与湖泊联系起来。虽然在他的许多画里,洞庭湖的形象已经远去。
在中国传统文学、艺术作品中,湖给人们的印象,远远超过海。所谓“人歌人哭水声中”,可以包括江河与湖泊的水声,涉及海洋的却鲜见。这种选择当然与传统文化中“温柔敦厚”,“洁静精微”,“中和之美”等等理想有关。中国的神话和史诗不是在海洋,而是在山岳、江河、湖泊之间展开的。与海洋相比,湖泊具有较多的“人性”,它是可以被人的心智所穷尽,也较为“舆与人为善”,与人相亲。
封于一个喜欢幻想,喜歆静处的艺术家,湖是十分理想的去处。湖泊有限度的水域,限制人们象在陆地上那样随心所欲的活动,因此隔绝了尘嚣。艺术家可以持一种安宁恬静的心境,放任心灵自由飞翔,而无须顾忌它迷失于神秘的无何有之乡。人们在湖畔可以得到与陆地上显然不同的感受,但湖的量的限度,湖与土地的紧密联系,使这种感受成为有节制的放纵。人们在湖畔漫步,去湖上巡游,而不可能到湖上探险,不可能到湖中去探寻未知的国度——湖的彼岸仍然是我们的家园。
湖泊属于陆地而非陆地,它乐于接纳人和家畜禽鸟以至野兽,但不能留住这一切。因此,在暮色降临时,它便隐入沉思。而月下或晨光微熹中的湖水,更具有非凡的表情,难怪一位外国作家说胡泊是大地的眼泪。眼泪是感情激动的产物,能流出眼泪的瞬间,流眼泪的人是纯真的。这便是湖对于陆地的感情意义。
刘云自己回忆,他常常在莫可名状的怅惘中到湖边去,感受湖畔风物给他的恬静、和谐和神秘。他躺在湖上的小船里,觉得象他“幼儿时睡过的摇床”,这个无比“纯净”的世界,给他带来淡淡的忧愁。他喜欢湖上划船的姑娘,觉得她的一切都很好看。也许,是湖畔那具有非凡表情的风光使他觉得划船的姑娘很好看。也许,是划船的姑娘使他觉得湖上风光很好看。他还喜欢月亮,他觉得“月亮带给自然与人更多的纯真、善良”。所以他爱月亮胜过喜欢太阳。
天上的月亮与太阳相比,犹如土地之与湖水。刘云喜欢湖,喜欢月亮,这同是顺理成章的事。这就是刘云的艺术格调,艺术气质。邓平祥评论刘云作品,认为他的审美性质是女性美,这是很确当的。
在湖水、月亮、小船和少女之外,刘云还画了《树魂》、《冬天的雪》等作品。这些画从具体的形象看,似已离开了湖边的风光。到九十年代,他的画面上出现了古老的民居,这与洞庭湖更少直观的联系。从形式结构的经营看,他的那些树丛显然是一种个性化的创造,充分体现了他善于使形象单纯化的本领。但仔细品味之余,仍然可以感觉到与湖水、小船相联通的趣味。刘云笔下的古老民居,与其它画家的作品显然不同,它们往往少了那种沉重的力度,而多了一些清秀的韵致。不论他如何加重阴影,如何添上马匹甚至一头牛,画面仍然显得轻巧、爽快。这不是技艺上的长短,而是性格、气质的显现。我们几乎可以感到,刘云看到的一切,都已被洞庭湖畔的波光月色所融解,所中和。
艺术家的早年生活经验对他的创作风格和题材选择有很大影响,这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但这种影响虽然广泛,却并非直截了当,更不是画地为牢。艺术家可以“自由地”去做他想做的一切——而他的性格、气质,则顽强地从这一切后面渗透出来。
一九九四年,刘云画了《行走的人》系列,场面已经转换,浪漫主义的梦幻被司空见惯的街道、旷野和人物所代替。对于那些曾欣赏过他那湖畔月色中的少女的观众来说,“行走的人”俨然是对湖畔梦幻的背离。但《行走的人》的力量也正在这里。当然,我们又感觉到刘云的孤独,“不乏温情的孤独感”,但他跨出那些很容易博得观众喜欢的形象圈,是值得重视的。我期待着这些行走的人将走向艺术和精神方面的进一步成熟,同时我预期我们的艺术家不会失去他从湖畔得到的诗意的幻想习惯。
一九九五年 白露
水天中: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具美衙批秤家、中国美术家协合錾委合理揄委具畲副主任、北京美术批评家年度提名展提名批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