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孤男寡女:相遇
我这样站在车站,一定傻不拉叽的,因为不只一个人走过我身旁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我了。列车一到,我就高举着木牌。虽然我的个子还不算矮,可还是时不时被前面的一个高个子挡住。高个子也举了块木牌,一件满是汗渍的白汗褂挂在他瘦瘦的背上,像旗帜一样飘扬。今年气候特别反常,还没进入四月,天气就跟盛夏一样酷暑难当。本来这会儿我应该和老唐他们一伙儿劣等公狗一道喝酒,或是一个人蒙在卧室里睡大觉,可现在却傻不拉叽地站在车站出口的人堆里,举着一张同样傻不拉叽的木牌,迎接一个我根本不知道长相的姑娘,而且你面前还非得挡着这么一个高个子。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而且这个错误后来看起来显而易见。
我的牌子上写着:花妖。也许就是这个牌子让我看起来傻不拉叽的。
我不知道这个姑娘是谁,但老疤网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货。昨天我正在我那窝和老唐他们搓麻将,刚刚推牌,老疤就打来电话,说他有个网友从成都到重庆来看他,非要我接待她一下。老疤大概马尿喝多了,完全语无伦次。电话里闹哄哄的,老疤颠三倒四地跟我说了一大通,我总算大概有点明白他在网上网了个网友,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到三峡来玩儿,过来看他。他还说便宜我了什么的。我说你他妈什么时候便宜过别人。他嘿嘿笑了一下,说你也知道我家那只老虎,再说头儿刚刚通知我明天出差,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晚上,我又和老唐他们喝了一夜马尿。第二天下午才醒来,听到楼下两个女人骂街,才想起要去接一个姑娘。我本来不打算去,可是,起床后实在无事可做,于是扒拉出一块木牌,写上花妖。我看着这两个字,突然觉得像看人妖一样恶心。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字,或者是花谣、花药什么的。写好木牌,我又不想去了,把它扔到床底下,坐了一会儿,又嘟噜着爬进去把它捡出来。要是这姑娘长得让人恶心,我一定立马扔下木牌就走,让老疤骂娘去吧,我他妈才不管谁谁呢。
到了车站,我才发觉我来早了。反正我也记不住车次什么的。来一趟车我就急急忙忙地举起木牌。好几次有漂亮单身姑娘从我身边走过,(苏轼的诗有哪些?苏轼被我们熟知的诗有《题西林壁》、《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其二》、《水调歌头》、《念奴娇·赤壁怀古》和《题领巾绝句》等等。)我都把牌子举到她鼻子底下,定定地瞪着她,吓得这些姑娘仓皇而逃。真逗。
后来,就来了这个高个子。他对我一笑,居然问:“接女朋友?”
天下居然有举着牌子接女朋友的!
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我们从五岁那年就恋爱了。”他居然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接下去:“青梅竹马?难得!我也是接女朋友,打算六一儿童节结婚。”说完,他故做沉稳但又抑制不住兴奋地看着我。大概他充满兴趣地跟我搭话,就是为了这么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儿童节结婚。我发现这家伙要不是特幽默,就是他妈的十足的豆腐渣脑子,但我还是准备满足他的热切期望,于是惊讶地问:“儿童节结婚?”高个子果然像孩子一样开心地大笑:“是啊!每个人都问我们为什么选择儿童节结婚,你不觉得这样挺有创意的?至少十分有趣。”我频频点头表示佩服。然后高个子满足地问我和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不行,没钱,没房子,两地分居。”
他深表同情:“慢慢克服吧。中国,什么事都得等。重要的是感情好。你们恋爱这么多年,不容易。”
我他妈真想笑。恋爱,高三那年我倒是想过,倒还真有那么个姑娘让我动心。我热昏了头花了一夜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她居然直接交给了班辅导,从那会儿起,我就知道我不会再恋什么毬爱了。这个女同学几天前我见过,在两路口富安百货,抱了个小孩,正买尿不湿什么的,臃肿的身子,一脸的蝴蝶斑,和一个男的一道。那男的长得跟大猩猩似的。我想过去跟她打声招呼,她居然慌慌张张地躲开了。那男的朝我这边望了一眼,俨然一幅祖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差点把我的大牙笑出来。
后来,高个子接了他那同样高个子但比他胖得多的未来老婆走了。他老婆把旅行包往他手里一塞,抱怨列车晚点了,好像列车晚点倒是这个高个子的责任似的。高个子赶忙接过旅行包,为列车晚点陪着小心。临走,还热心地邀请我六一去喝喜酒。
“我住自来水公司……”
他老婆拉住他,对我疑惑地望了望。我像久经考验的地下党在狡猾的国民党特务面前一样做出沉稳的表情,不露声色。她看不出破绽,终于挤出一个笑,匆匆地拖着高个子走了。远远地抱怨:“你真是缺心眼,跟一个不认识的人亲戚似的。我不看着你,什么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我的姑娘晚上九点才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等这么久,好像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实际上,这些年我就没等待过什么。
居然真的是一派清清纯纯的学生模样,干净的牛仔裤,白色的文化衫,一个很大但是看起来有点空的牛仔旅行包,在我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我没注意她,越过她的肩头往出口处张望。
她“哎”了一声:“你是……”
我缩短眼神,看着她,眼前是一张向日葵的脸,衬托在一肩柔顺的长发中间,用我在一副广告文案上的醋溜说法,这姑娘有着阳光一样的笑容。
我突然明白:“你是花妖?”
她笑了,高兴地点点头。这可太奇怪了,以老疤的德性,怎么会网上这么个女孩!
“花妖是你的真名还是网名?”我拿过她的旅行包,带她上了我的奥拓车。
“是真名,也是网名。叫我妖妖吧,大家都这么叫我。我该叫你什么呢?玫瑰水手?”
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就叫我玫瑰水手。”靠!老疤居然起了这么个故作诗情画意侠骨柔肠其实不男不女狗屁不通的网名。看来,他在网上没少跟这位妖妖侃文学和人生吧。哈哈!!来源: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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