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金陵十三钗人物关系图(严歌苓金陵十三钗小说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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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悲剧发生后的七十多年中,事实仍然在被否认,被篡改,于是它是一段继续被凌辱、被强暴的历史。
那八万名“Rape”牺牲者,也就一直不能得到雪耻。由此看来,历史柔弱可欺,至今是可被任意辱没强暴的俘获品。“Rape”在此便显出了比屠杀更为痛苦的含义。——严歌苓
悲惨而绚烂的牺牲
-载于《当代长篇小说选刊》2011年第4期69页
-载于繁体版《金陵十三钗》后记 2013年6月217页
严歌苓
我一向不认为《金陵十三钗》属于我最好的小说之一,但是它是一篇我长久以来认为非写不可的作品。不知为什么,人在异邦,会产生一种对自己种族的“自我意识”,这种对族群的“自我意识”使我对中国人与其他民族之间的一切故事都非常敏感。这并不是单单发生在我身上的现象,我周围很多朋友很早就在美国开始“南京大屠杀”的资料搜集和展览,同时发起抵制日货活动,甚至在钓鱼岛事件发生之时,十多个人居然募集到一大笔资金,买了一架小飞机,准备代表民间的中国人收复钓鱼岛。所以我常常开玩笑说,把一个不爱国的人放到国外,数年后他可能变成一个民族主义分子。
电视剧版加入了更多的史料和细节,
对于日军暴行的审判,以及对妓女后续交代
所以我参与“南京大屠杀”的纪念活动是从1993年开始的。那时在芝加哥,华人社区展示了第一批大屠杀的图片。之后的每年,我都参加大屠杀纪念活动,后来也参加了1997年在南京举行的由中、日双方举办的“南京大屠杀60周年”纪念大会。我就是在参观一个个大屠杀刑场时,感到非得为这个历史大悲剧写一个作品。
国际上把“南京大屠杀”叫成“The Rape Of Nanking”,用Rape(即强奸)取代屠杀。对于这个惨绝人寰的历史事件,国外东西方学者们宁可称它为“大强奸”,然而强奸只是整个屠城罪恶的一个支端。却恰似这个貌似片面的称谓,引起了我的全面思考。那个迄今已发生了七十四年的悲剧的一部分——强奸,是最为刺痛全世界学者的社会良知的,是更值得他们强调而进入永恒记载的。
在“南京大屠杀”期间,有八万左右的中国女性被强暴,与三十万遇难者的总数相比,占不到四分之一的比例,但“Rape”却包含更深、更广意味上的残杀。若说屠杀只是对肉体的消灭,以及通过屠杀来进行征服,那么“Rape”则是以践踏一国国耻,霸占、亵渎一国最隐秘最脆弱的私处,以彻底伤害一国人的心灵来实现最终的得逞和征服,来实施残杀的。并且,在大悲剧发生后的七十多年中,事实仍然在被否认,被篡改,于是它是一段继续被凌辱、被强暴的历史。那八万名“Rape”牺牲者,也就一直不能得到雪耻。由此看来,历史柔弱可欺,至今是可被任意辱没强暴的俘获品。“Rape”在此便显出了比屠杀更为痛苦的含义。
战争中最悲惨的牺牲总是女性。女性是征服者的终极战利品。女性承受的痛苦总是双倍的。并且无论在何种文化里,处女都象征一定程度的圣洁,而占领者不践踏到神圣是不能算全盘占领的。这就是男性游戏——战争致于女性的悲剧。
这个故事是献给The Rape Of Nanking(南京大屠杀)中的女性牺牲者的,当故事中的牺牲铺展开来时,我希望读者和我一样地发现,她们的牺牲不仅悲惨,而且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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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评价
女性主义叙事是《金陵十三钗》小说的一大艺术特色。这种叙事首先体现在女性视角上。很有意思,《金陵十三钗》的叙事视角有三个层次:
一是“我”这个无所不在、随时进出的超级叙事者,全部故事由“我”对姨妈历史的叙述展开,并且在小说中随时插入“我”的叙述和感受,拓展了小说的思辨维度;第二个层次是“我的姨妈”孟书娟;第三个层次是女主角玉墨。
小说中这三个视角像是“连环套”,形成了“我”看“姨妈”书娟,书娟看玉墨,玉墨看其他人的套层心理叙事结构。这样的叙事充分而自然地书写了女性在残酷侵略战争面前所经受的心理迫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迫害比肉体消灭更加残酷。
小说中描写战后书娟终于在审判日本战犯时找到了玉墨,但此时玉墨却改了名字,已经变得完全不认识书娟。玉墨受到的心理伤害使她生不如死。必须承认,严歌苓在小说《金陵十三钗》中所表现出来的女性主义叙事态度是极其成功的,也是近年来中国作家在历史叙述中最成功的女性主义表达。
电影最大的改变是放弃了严歌苓对女性主义叙事的追求,置换成张艺谋式的民族主义与世俗英雄主义。从当下中国社会文化接受的角度上说,这种改变和放弃是必然的,也是追求大片市场效果所必需的;小说的女性主义叙事难于获得众多的观众追捧,而英雄主义与民族主义则更容易引起共鸣,是这个电影故事与社会主流价值之间的最大公约数。
《电影艺术》:女性主义背景的英雄主义叙事——《金陵十三钗》从小说到电影的文本转移
——侯克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教授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日军侵占中国首都南京,巷尾街头随处可见残虐的淫杀掠夺,南京城俨然成为人间地狱。再次末日,一群女学生藏身于威尔逊教堂受美籍神父的庇护,血腥还从未真正沾染上她们。随后,十三名有着风尘味的特殊女子来此请求收留,分食女学生们为数不多的粮食和水。这两群身份有如云泥的女性会如何相处?教堂的围墙终于抵挡不了残忍的日军,单纯洁净的女学生们能否逃得开血腥的磨难?十三名卑贱的女子又要如何生存?
玉墨接着说:“我们跟日本人走。把学生们留下来。”
二十分钟后,厨房的门开了,一群穿黑色水手裙、戴黑礼帽的年轻姑娘走出来,她们微垂脸,像恼恨自己的发育的处女那样含着胸,每人的胳膊肘下,夹着一本《圣经》歌本。
英格曼神父走上前,给每个女人画十字祈求幸运。轮到赵玉墨了,她娇羞地一笑,屈了一下膝盖,惟妙惟肖的一个女学生。
一辆卡车停靠在烧死的树边,卡车尾部站着两个日本兵。等到第一个“女学生”走近卡车,他们一人伸一只手,架住她的胳膊,帮她登上梯子。不要他们帮忙是不行的,他们立刻把枪刺横过来,挡住退路,限止动作。
——严歌苓长篇小说《金陵十三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