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元年为什么是确切纪年的开始(公元前841年为什么叫共和元年)
引言
改用阳历
民国伊始,尚处于对峙状态的中国南北方分别改用阳历,只是开始实行的时间略有不同,光复的南方各省从1912年1月1日起即遵照南京临时政府的命令改用阳历,而袁世凯控制的北方省份,则是从旧历新正才改行阳历。
历法关乎正统,晚清以来,又成为文明与否的指标。辛亥年草拟宪法之时,纂拟宪法协理大臣李家驹就以颁历为中国历史上大权之一,要求增入正文。而反清人士早就纷纷改用算法各异的黄帝纪年,以示与清王朝脱离关系。各省独立后,新政权也多采用黄帝纪年。……12月31日,独立各省代表会议在南京开会,决定中华民国改用阳历,并于次日起实行。当日,上海军政分府即电告各省:“现奉孙大总统谕,中华民国采用阳历,期于一新耳目,与世界各强国共进文明,即以十一月十三日改为中华民国元年元日。”要求转饬所属,出示晓谕军民人等一体遵照。
本来清廷也有自1912年1月1日改用阳历的打算,1911年11月20日,资政院开会讨论剪发、改用阳历各案,议决以宣统三年十一月十三日改为宣统四年元旦,用阳历而不废年号。……十月十七日(12月7日)),清廷降旨臣民准其自由剪发、改用阳历,着内阁妥速筹办。可是此时清王朝已经焦头烂额,于此不急之务,无暇分心旁顾,结果不了了之。阳历新正这一天,郑孝胥(1860—1938)记道:“朝廷欲改用阳历,宜以今日宣布,闻项城有此意,竟不能用,惜哉。”辛亥十二月三十日,即1912年2月17日,坐上临时大总统大位的袁世凯发表布告:“现在共和政体,业已成立,自应改用阳历,以示大同。应自阴历壬子年正月初一日起,所有内外文武官行用公文,一律改用阳历。”署中华民国元年二月十八日,即壬子年正月初一日字样。从此,整个中国从法理上进入通用阳历的共和时代,确切意义的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青年学生
1911年12月30日,朱峙三是不肯改用新历的,壬子新正,他焚香谢天,东北向逊位的宣统小皇帝行三跪九叩礼,依然服清朝衣冠,并且函告友人:“改岁之后,别是一番世界。弟唯枯坐书斋,与古人唔对,不复问门外事矣。”……
恽毓鼎一类人最多的活动,是利用民初的结社自由,组织名目繁多的各种团体。他先后在顺直公益会(会长冯国璋)任协赞员,在社政进行会任会长,在江苏公会(会长陆征祥)任评议员,在顺直学校国民捐联合会任正理事,在教育统一会任理事,在顺天二十四属联合会任副会长,参与五族共和合进会、中国学会的活动。又以“孔道式微,且有议废祀典者”,特与同人发起孔社,“专壹维持圣道,阐明正学”。在重新兴复的医学研究会为名誉总会长。又发起中华医学会,举办中国学报,任总编辑,作为来宾出席民权监督党的会议,还参与一些从前清延续下来的团体活动,如旅京公学教育会、医学研究会,并在顺直学校兼课,忙得不亦乐乎。翻看自己的日记,恽毓鼎大概也觉得开会太多,眉批道:“纪念会,欢迎会,追悼会,欢呶不已;评议会,秘密会,茶话会,絮聒不休。终年昏昏沉沉,忙忙乱乱,跳跳搭搭,乌烟瘴气,不知所做何事。”
恽毓鼎虽然忠于清室,反对革命共和,有时“夜梦与人论国亡之恨,失声大哭,不能止,痛詈执政之误国。既醒,泪珠犹被面也。余于故国之思,顷刻不忘,虽在欢场,偶一触及,则惘惘如有所失”,但对于民国的所作所为却并非一概抵触。他对一些旧日的陋习不以为然,如清季士大夫喜赤膊盘辫,虽大庭广众亦然,太不雅观,“剪辫易服后,能湔除此习,未尝不佳”。当朝官均以清朝衣冠为耻之际,他自诩仍服往日冠服,可是不久就发现很不方便。如至大舞台观剧,“上流社会人垂辫者唯余等一桌而已”,所以自4月27日起束发作道装,5月21日,又剪去发辫,并且自我开脱道:“此辫与我相守五十年,一旦截之,不无恋恋。唯上流社会人俱已濯濯(唯商界中人尚有存者),余既不能杜门自守,不免驰骤于酹酢场中,日受刺激,只可降心从众矣。”
尤为奇怪的是,恽毓鼎以他人所说“身处今日,贵有旧道德,尤贵有新知识,否则将无以自立于社会中”为至理名言,不仅从来喜欢梁启超的文字,还好阅看《东方杂志》等刊物,“固以自助,亦以策励子侄”,甚至对革命党人的《民立报》大加赞赏……
与思想追求相符,恽毓鼎的行事也不能以守旧一概而论。他反对废除中小学堂读经,鼓动教育会向倡导其事的教育部提出抗议。可是对于南北志士提倡国民捐,他虽然不甚赞同,却许为盛举,而且担任顺直学堂学生国民捐联合会的临时主席。他更像是在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民国公民,而不是不食周粟的遗老。
……
恽毓鼎虽然社会活动繁多,内心却并不情愿,觉得“新立之会林立,大率皆为己之学,言国家言国民,特幌子耳”。与不少讲官相似,恽毓鼎也是属于自视甚高而不得志的一类。1911年10月1日恽毓鼎49岁生日当天,已经去官的他为自己定的座右铭是:“达则为良相,穷则为良医。用我则施之政事以济一时,不用则垂为学说以济百世。”其所向往的还是从事医学,尤其是发扬光大中医……
在医学研究会全体会员大会演说时,恽毓鼎详尽阐明了自己对于中医的看法和抱负:“中国古圣贤医学,实能兼西学之长。凡生理解剖、实验化学,《内》、《难》、长沙、孙真人皆详其功用,而六经气化之说,精细分明,确有凭据(此等处皆引经说以证明之),无分毫影响,断非西医所能梦见,盖其程度尚不足以语此也。……吾辈如能以西人研究科学、心理学、算学之心思眼光,研究《内》、《难》、长沙《千金书》,必能契古圣之心源,发前人所未发,中国医学将有大放光明之一日。否则,我不自求,泰西明达者流渐知《内》《难》诸书之可贵,以深锐心力代发其藏,而华人反师西人以求中医之微言大义,岂不大可耻乎?此实吾党之责也。”所说确有见地。一个世纪过去,中医的存废问题至今众说纷纭,不能适当解决。如果当时能够用其所长,恽毓鼎本人及中医的命运或许都会有所改变。
本文出自《走进新时代:进入民国之共和元年——日记所见亲历者的心路历程》,有删节。原文载于《辛亥革命与百年中国》第4册。作者桑兵,中山大学历史系教授。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