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大师吴宓的读音(民国大师吴宓读音)
西部风情
Western style
他是一位影响中国乃至世界文学和比较文学的一代国学大师;是中国近代一位杰出的教育家、诗人、红学家和“文博古今,学贯中西”的文化学者,被誉为中国比较文学之父和著名的“哈佛三杰”之一,同时,他也是一位视中国传统文化为生命的智者、爱国知识分子的杰出代表和富有古希腊悲剧色彩的人物。
——题记
一代国学大师——吴宓
撰文/朱宝琦 泾渭 吴养民
历史不应也不会忘记他
1978年 1月17日,一位腿有残疾、眼近失明的老人,走过了非同寻常的84年人生历程,始终用自己的生命捍卫和守护着中华传统文化……,他,就是影响中国乃至世界文学和比较文学的一代国学大师吴宓。
知晓一代国学大师吴宓先生,始于与理学博士、第四军医大学刘宏颀教授的一次交流。2014年11月5日举办的纪念于右任先生诞辰135周年座谈会上,有人再次提到国学大师吴宓先生,从而引起作者的高度重视,随后便上网查阅,开始对吴宓先生有了更多的了解。他通晓世界多种语言,是中国近代一位杰出的国学大师、教育家、诗人、红学家和“文博古今、学贯中西”的文化学者,中国“比较文学”的奠基人,与汤用彤、陈寅恪并称“哈佛三杰”的国学大师。他毕生从教,为祖国培养了一大批诸如钱钟书、季羡林、徐中舒、李健吾、曹禺、高亨、许国璋等著名学者,对后世有着深远影响。历史不应也不会忘记这位文化领域著名的学者。
嵯峨山下祭吴宓
2015年年初的一天,阳光明媚,怀着一种对中国文化和一代国学大师的敬畏,我们一行3人,驱车来到地处咸阳市泾阳县嵯峨山下的安吴堡青训班旧址,开启了探访一代国学大师吴宓先生之旅。先参观了安吴堡青训班旧址,随后联系到家住安吴堡的姚云彪先生,他带我们直奔安吴堡青训班旧址东侧约400米处吴氏家族陵园。进入陵园,只见园内荒草萋萋,吴宓先生墓的四周松柏环绕,令人不禁欷歔慨叹。站在吴宓先生墓前,我们的心情格外沉重……
我们看到,吴宓先生的陵墓前矗立了一座石牌坊,上面镌刻着辑于右任先生书体书写的“文博古今,学贯中西”八个涂金大字;陈少默先生用隶书书写了吴宓墓碑碑文,墓碑西侧还分别矗立着陕西师范大学高元白先生撰写的“吴宓先生墓表”和吴宓先生弟子李元俊先生撰写的“祭尊师吴宓文”两座碑,三座皇勅牌坊依然错落分布在三处。
姚云彪向我们讲述了他与吴宓先生见面的经过等有关情况,并举荐了泾阳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并且在吴宓研究方面发表过多篇文章的马福明先生。未隔多久,笔者再次专程来到吴宓故里泾阳,县委组织部张钦玉部长、县政协办公室高武军主任和负责文史资料的孙春祥主任热情的接待了我们,并约见了马福明先生等人,当得知《西部风情》杂志要刊登国学大师吴宓,便当即为我们提供了政协编著的《国学大师吴宓》一书,并提供了很多有关的吴宓先生的信息和资料,为撰写这篇文章积累了必要的素材。
毕生耕耘于教坛
吴宓,曾任冯玉祥将军秘书。先生自幼敏悟好学,才思过人,得到姑父陈伯澜(诗人)指点,朝夕聆教,耳濡目染,七岁时就能认字三千,能读懂报章诗文,十五岁时便能作诗,被誉为“神童”。1906年考入陕西省三原县宏道高等学堂预科。1911年考入北京清华清华学堂。1917年就读美国佛吉尼亚大学,1918年转入哈佛大学比较文学系,师从新人文主义代表人物白璧德教授,1921年获文学硕士学位。1921年回国后即受聘南京高师和国立东南大学文学院任教授,后任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筹备主任,并因先后聘请到王国维、梁启超、陈寅恪和赵元任四位国学大师级人物,而成就了清华大学在国内国学界的盛名。
先生毕生从教,是一位杰出的教育家。一生志在“昌明国粹,融化新知”,主张中西贯通。1941年被教育部聘为首批部聘教授,他先后执教于国立东南大学、浙江大学(遵义)、武汉大学(乐山)、中山大学及西北大学等高校作过多次红学讲座,所到之处极为轰动,不少学校甚至将中文系、外文系等 文科系的全部课程暂停,以让学生有时间专听吴宓的讲演。当时的报纸,诸如“山 城轰动,掀起《红楼梦》热”之类的报道常常见诸报端。这期间,他还发表过《<红楼梦>新谈》、 《<石头记>评赞》、 《<红楼梦>之文学价值》、 《贾宝玉之性格》、 《论紫鹃》等研究论文。在《<石头记>评赞》中,概括了《红楼梦》的三个艺术境界,即其一,第一世界(曹雪芹的一生乱而实);第二世界(太虚幻境整而虚);第三世界(贾府,大观园整而实),从而融通了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他认为,《红楼梦》不仅是一部伟大的文学著作,而且是一部阐发人生哲理与中国人文精神的大书。红学研究是其文学与人生大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王泉根,孤守人文精神的智者)。王宏印先生认为,在某种程度上,吴宓对《红楼梦》的研究,可以称为“参与性观察”或“恋情性评论”,这由吴宓对红楼人物紫鹃的研究可见一斑。
吴宓先生的挚友姚文青先生在给吴宓先生的一首赠诗中有这样两句:一生文章矜四海,半生骚怨寄红楼。这是对吴宓先生及其红楼情结的高度概括。
吴氏陵园
用生命守护中华传统文化
如果一个民族丧失自己的传统文化,那将面临灭顶之灾;如果一个学者背叛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也将如行尸走肉,一文不值。吴宓先生一生视传统文化为生命——在“西学东渐”中固守、在新文化运动中坚守、在简化汉字运动中笃守、在批林批孔运动中死守、在日常生活中恪守。他把释迦牟尼、孔子、苏格拉底、耶稣奉为四大圣贤,树立起自己做人治学的行为准则,以崇德尚礼为最高境界。
汉字是中华民族的国粹,是世界上最古老最优美最丰富的音意形相结合的文字。每一个字都有其历史源渊,内容丰富、意象充盈。汉字书写千变万化,读音悦耳动听,寓意包罗宏富。有位美国学者对汉字不禁发出惊叹:“汉字读起来像音乐一样动听,写出来像画一样优美,实可谓太神奇太感人了” 。
在新文化运动中,废除文言文,把汉字改为阿拉伯字母,吴宓教授对此痛心疾首,悲从中来。他认为汉字和文言文是中华民族的国脉,国脉中断,何谈国家独立,民德、民礼、民族将荡然无存,中华民族将面临亡国灭种的危险。1943年在西南联大任教的吴宓教授疾声呼唤,“汉字文言断不可废,经史旧籍必须诵读。” 表现了他高度的文化责任感。
汉字是中华民族的国粹,汉字改革应坚持文化自信和国民习惯。他认为26个阿拉伯字母不可能有一万多汉字的寓意功能,也不能能像汉字一样优美地发音,漂亮地书写。汉字简化并不能减少文盲,提高效率。他曾赋诗赞美汉字:“汉字形声美,儒风道德长。笃行能化世,深造自通方”。
在扫盲运动中,吴宓先生在西南师范写诗道:“嘉陵春水七回黄,不死惊看汉字亡。表意从形严系统,含情述事美辞章。车书东亚同文古,笑颦西施百事长。嚼字今来不识字,扫盲我老竟成盲”。先生痛惜汉字改革带来的讹弊,担心汉字面临的命运,自叹咬文嚼字竟成文盲的尴尬情境。
吴宓先生从小受到封建传统教育,饱读孔孟经书,尊孔崇儒,崇尚礼教,循守道德。在批林批孔运动中,吴宓直率坦言“宁可杀头,绝不批孔”。“只批林,不批孔” ,否定孔子就是否定中国传统文化,就是否定中国的命根子,他认为绝不能全盘否定孔子,如果没有孔子,中国还处于混沌之中。这充分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视传统文化为生命,爱国家为重的责任。正是由于他忠诚于中华传统文化的风骨和刚直不阿的性格,吴宓被扣上现行反革命分子帽子,被关在“牛棚”里,遭受残酷批斗和非人的折磨。在一次批斗中,吴宓教授由两名学生夹持左右膀,跑步进入会场,由于批斗会场地面斜坡,急行跌倒,髋骨骨折致成重伤。他站不起来,坐在地上接受了几个小时的批斗,从此,使他留下了终身残瘸。
孤独凄凉度晚年
吴先生晚年还患上了严重眼疾,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被其妹吴须曼接回泾阳居住。吴老的晚年生活可以用孤独、凄凉来概括,频繁的政治运动使得他的朋友和学生人人自危,很少有人敢冒风险前去看望,许多年连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在1973年写给妹妹的信中吴宓这样说:“医生建议我多和朋友聊天,或外出散步,但我身边极少有人来谈话,外出更无人作伴……”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无奈与孤独。
“给我水喝,我要吃饭,我是吴宓教授……”吴宓先生临终前,正值世人对知识阶层大面积轻慢侮弄之后,他仍护持着心中的那盏灯,他如此“披发狂叫” ,只是为了最简单最基本的衣食之需,令人动容。 1978年1月14日,吴宓先生突发脑血管疾病被送入解放军513野战医院,虽经全力抢救,终因年事已高未能奏效,1月17日,曾在国内学界叱咤风云的一代国学大师吴宓先生就这样含冤而去……
他的一生充满了矛盾与传奇,同时也屡遭社会与舆论的误解,他为中国文化所做的种种努力使他成为文化理想坚忍而光荣的使者。他那悲剧性的一生,实乃“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写照。
用学术的方式追缅吴宓
度尽劫波正义在,拨云见日总有时。1978年冬,中国外国文学学会在广州举行成立大会,由会长冯至先生和3 0 多位著名专家联名致书中央统战部,呼吁为吴宓先生彻底平反。1979年7月18日,吴宓先生平反昭雪会在西南师范学院举行,会议提到“吴宓教授热爱祖国,拥护中国共产党,拥护社会主义……纯属冤案,应予平反昭雪……吴宓教授的政治名誉,应予恢复。”至此,这场历时三十年之久的冤案偃旗息鼓。正如季羡林先生所说:“泼到他身上的污泥浊水,已被完全洗清。”
1990年7月19日至21日,由陕西省比较文学学会,陕西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清华大学,西南师范大学和泾阳县政协联合主办的“吴宓先生诞辰96周年纪念大会暨学术讨论会” 在西安召开。7月22日,与会代表奔赴吴先生的家乡——泾阳县安吴堡,举行了祭扫吴宓陵墓的仪式,先生一生的功过是非,首次公开推崇评说。
1992年5月,“第二届吴宓学术讨论会”在咸阳召开。对吴宓先生的文化观,诗歌创作与诗歌理论,吴宓与《学衡》,吴宓与中国比较文学之关系等问题,进行了更深入细致的探讨。在此次会议上,成立了国内外第一个以研究吴宓的学术团体——陕西省吴宓研究会。
1998年6月14日至16日,在吴宓先生逝世20周年之际,由西南师范大学发起并承办,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中国比较文学学会等11家单位联合主办的“吴宓先生逝世20周年纪念大会暨学术研讨会”在重庆北碚西南师大举行。大会收到论文和回忆文献60余篇,论题颇为广泛,涉及到吴宓的文化思想和文化担当,吴宓先生的哲学观、宗教观、伦理观,吴宓的比较文学,现代文学,《红楼梦》研究以及文艺美学与诗歌创作,吴宓的教育思想和教学实践等。
2004年9月9日,西南师大召开了纪念吴宓先生诞辰110周年座谈会。该校党委副书记张跃光、副校长黎小龙、何向东以及吴宓先生当年的部分弟子、共事的同事、文学院、历史与旅游学院、外国语学院部分专家30余人参加了座谈,这些活动在海内外反响颇为强烈。
苏光文教授认为,吴宓作为已经取得国际国内学术界公认的20世纪中国百年人文科学大师,有三大标志或三大突出成就:一是作为中国20世纪比较文学的奠基人,把一种新的研究方法带进了20世纪中国文学研究新领域;二是在主持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期间,培养了诸如钱钟书、季羡林、徐中舒、高享、许国璋等一大批同样堪称学贯中西的大师级学者;三是主持创办了《学衡》杂志,形成了现代文化史一个重要的思想文化学派“学衡派”。
曾系统研究过吴宓诗词的文化学者、书法家、西安美术学院教授茹桂先生认为,作为关中地面上的一个不世出的大学者,吴宓先生令人敬重,其文章之清正、诗词之汪洋,给人颇多启示。由于诸多原因,吴宓长期被有意无意地遮蔽和忽略了,在时下,我们应该重新“发现”吴宓。
在国学热的今天,让我们走近这位被历史遗忘的国学大师长眠之地,感受吴宓先生的风采……
吴宓不仅属于陕西,更属于中国。吴宓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全世界。
注:此文在写作过程中参考了相关文史资料,由于版面有限,不一 一列举出处,特此说明。
本文刊登在2015年06期《西部风情》杂志 西部骄子 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