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祚欢评书双枪老太婆(何祚欢湖北方言小品)
当你一辈子只瞩目于一个目标,并把与这个目标相关很少的事情都甩开时,你就会活的很痛快。
——何祚欢
花甲之年,何祚欢给自己写了一本自传,名为《活着“欢”》。
书中有一段他的自画像:
在观众眼里,我是个制造欢乐的人,我应该有一个欢乐的人生。
在朋友眼里,我是个旷达的人,我应该没有什么精神上的赘物。
在社会各界人士眼里,我是一个杂家,应该有一番严谨治学的经历。
三句话,一辈子。
制造欢乐的人
何祚欢并不像一个70多岁的老人,工作日程按小时排出来,哪怕事情挨着事情,他还是能精神饱满,若是谈到那说了一辈子的评书,他便有讲不完的故事,连眼神里都透着光芒。
“何老师刚睡下,前一位客人才走不久。过二十分钟,到了咱们约定的时间,我就叫老师起来。”
因要提前准备设备,我们便比约定的采访时间早到了半小时。招呼我们的是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她放低声音,“你们采访完后,还有一个客人,老师先休息一下。”
采访的地点,是何祚欢的工作室。不大,除了办公区域,还有一个书房,摆满了各种题材的书籍。后来,何祚欢告诉我们,他家里有一个房间,三面靠墙都是书。
“哈哈哈,都是年轻的小朋友。”这是何祚欢见到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头发已全白,可字正腔圆的发音吐字和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告诉我们,这个老人的“说话”功夫不一般。
1941年出生在湖北武汉,这位跟着新中国一起成长起来的艺术家,身上被深深地烙下了这座城市的发展印记。
“我长在汉正街,出生那年,父亲三十二岁,已经是一家‘老天宝裕记金号’的股东老板。那个时候招待生意上的客人或是亲朋好友,父亲都会选择‘看戏’,我喜欢跟着,回回看到‘挖台脚’(全部结束),也不犯瞌睡。”
“石镇街道土镇坡,八码头临一带河;瓦屋竹楼千万户,本乡人少异乡多。”这首《汉口竹枝词》记载了当年汉正街的繁荣景象。作为汉口历史上最早的中心街道,汉正街在很多年里都是万商云集、商品争流之地。
1861年汉口开埠之后,不少外地商人来汉经商,汉正街外省旅汉的商人人数渐多。市镇经济的发展、人口的骤增,使评书有了大量听众。作为当时百姓生活娱乐空间之一的茶馆,都争相邀请评书艺人演出。
“下午放学,只要路过的茶馆有书,我就会站在门外听上一段。”
何祚欢对评书的“痴迷”,得因于家中的幺爹。“我仍然记得幺爹第一次给我讲书——《关公温酒斩华雄》,手口并用、一气呵成,那是另一个不同凡响的幺爹。”从此,何祚欢爱上了听书,“茶馆对进去听书的人要收茶钱,但街头摆板凳的书场只收坐板凳的人的钱,我便暗暗攒下过早钱,站两天坐一天,就这样听了下去。”
何祚欢成长的年代,正经历着国家的动荡和变革。求学、进武汉说唱团、下放及新时期的创作,始终没变的是何祚欢对书的痴迷,对戏的“一生钟爱”。
童年的经历、历史的沉淀、文化的熏陶对何祚欢的艺术生涯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进入武汉说唱团后,何祚欢拜师李少庭,在长期的实践中,从百姓的生活中汲取养分、积累经验,创作了一系列优秀的作品,为观众带去了欢乐,成为观众喜爱的“笑星”。
旷达的人
网上何祚欢的照片不少,从少年到青年到而今古稀之年,50年评书路,他创造的欢乐陪伴了几代人的成长,不少作品也成为了后来人研究和学习的典范。
照片中的何祚欢,总是笑眯眯的,像善面菩萨。连他自己也常开玩笑,我其实叫“活着欢”。
第二次见何祚欢,是在他的家中,约在上午十点。1月20日的武汉,气温接近0度,一个大阴天,风吹在身上觉得冷。
“何老师,我们到了。”
“你往前走,我就在楼下。”
不知道何祚欢等了多久,我们到时,他已经站在自家楼栋门口,穿着一件浅棕外套,笑呵呵的。
“慢点走,楼层高。”
到家,脱了外套,里边还是穿着之前那件灰色轻羽绒。
老小区、老式装修、家具也有些年头,没有奢华的装饰品,最大的房间是他曾提到的书房,依墙而设的书柜,摆满了书。
朋友眼中,何祚欢旷达、乐观,没什么精神上的赘物。前几年出自传,想着取个什么名字,出版社的朋友说,你这辈子活得欢乐,何祚欢就是叫“活着欢”。他觉得有点道理,人家觉得我很快乐,实际上我自己也觉得非常快乐,“人生在世,喜欢怄气的话总有怄不完的气。那就怄三分钟的气,然后再做别的。如果觉得怄三分钟不过瘾,索性就吵一架,但只吵三分钟。”
何祚欢爱好很多,他说,常言道“艺多不压身”,到了晚年,爱好会成为陪伴自己的挚友。
他研习书法,20年前拜著名书法家陈义经为师,在写字中获得内心的宁静;他看戏,兴致来了还唱上几段;他品茶,常有独特感悟;兴之所至,也爱创作诗词。
“人难免没有苦恼,在学会简化自己生活后,就会很快乐。”这是何祚欢对人生的态度,也是他的处世哲学。
杂家
何祚欢是评书表演艺术家,哪怕到现在,他也依旧把说话作为练功的必修课。
“高高山上一老僧。身穿衲袍几千层。要问老僧的年高迈。曾记得那黄河九澄清!五百年清上一澄,一共是四千五百冬,老僧倒有八个徒弟,八个徒弟都有法名。大徒弟名叫青头楞,二徒弟名叫愣头青,三徒弟名叫僧三点,四徒弟名叫点三僧,五徒弟名叫崩得儿巴,六徒弟名叫巴得儿崩,七徒弟名叫风吹花,八徒弟名叫花吹风……”
在采访中,何祚欢随口说起了一段绕口令,1分半钟,没有忘词,没有磕巴,一气呵成,声情并茂。“不练功就没有这个嘴,就是这么回事。”
除了评书表演艺术家这个身份外,何祚欢还是一位作家。
不仅写评书,还写曲艺、写戏、写小说。长篇评书《杨柳寨》、短篇评书《挂牌成亲》、京剧《穆桂英休夫》、“儿子系列”三部曲《养命的儿子》、《失踪的儿子》、《舍命的儿子》等等,受到社会好评。
对于艺术创作来说,生活的感受,是主要灵感来源。为写《杨柳寨》,他采访了一系列老革命家,去京山调研,搜集素材,45万字,写了二十二年;他重回汉正街,本来只想写评书,汉正街铁棚子里一个棚子一种方言,让他想起了儿时的场景,创作了“儿子系列”……
童年的熏陶、学生时代的积累、武汉语言魅力,在何祚欢的作品中淋漓尽致地展现。
“儿子系列”是何祚欢感触最深的作品,当时只是想把对改革开放和社会的思考,通过艺术的形式表达出来。在写作期间,他深入百姓生活,感触最深的是当他走进棚子里头的时候,发现每个棚子里一种方言,这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的汉正街。
背诵不仅是一种储存,而且是反复咀嚼、品味的构成。它让我在不经意间从感觉上走近韵律,后来学习音韵学时更容易穿破历代研究者无意间设置的雾障,领会和表达都更趋直接、前近、实用。
临走时,何祚欢给我们每人送了一本他的长篇评书《杨柳寨》,叮嘱:我花了20年写的东西,一定要看完,哈哈!
作者:刘毓琳